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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艺录



2002-02-01 江苏省国画院 贺成 阅读:0

贺成

受儒、道、释古老哲学文化支配的中国画家大致分成几种:一是诗人气质型,二是哲人气质型,三为匠人气质型。或激情澎湃、一意孤行,或纲举目张、深邃透彻,或勤恳耕耘、技巧娴熟;切不可沦入“俗人”之列。自己必须找准位置,扬长互补,不断提高自己的文化层次,方能成就一番事业。

中国是诗的国度,书画艺术则是东方文化皇冠上的那块璀璨的宝石。傅抱石先生曾讲过,“画家必须先是诗人。”画家要同诗人一样具备浪漫、激情、敏感的气质和丰富的文化底蕴,当今画家尤其要注重提高自己的学养,这里有文、野、高、低之分和大、小之别。构成中国画的核心不仅是题材本身,更重要的是造境立意,大千世界融入胸中后的强烈感受和蓬勃激情设在思想的律动后流淌出来的是不同于古人,不同于洋人,不同于同仁,不同于旧我的新的笔墨、新的技巧,且与时代同步的新的中国画。艺术靠什么打动人?不全靠技巧,而主要靠情感,没有感情的技巧是空洞的。

时代赋予我们的使命就是创造。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艺术和自己的画家。使中国艺术从古典形态向现代形态转化是我们的使命,我主攻人物画,也偶做山水、花鸟,聊以蒙养笔墨,体验传统之精髓。面对新奇的世界,如何画?不管它姓“中”还是姓“西”,艺术对象变了,笔墨不得不变。平心而论,洋玩意,搞不透,旧东西,不满足,打碎两个泥人重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泥和水是必不可少的,这“泥”和“水”就是笔墨,笔墨还是要的,把“旧笔墨”、“旧我”打破,重新组合,变出点新玩意儿,变出点“味”来。艺术不能一味追求完美,也难完美,只要“瑕不掩瑜”,总有个自我完善的过程。“法无定法”是也。

“强魂魄”—东方文化艺术内核;

“舒双臂”—世界东方、中部、西方社会文化互相要碰撞,切记我们的文化不能向西方接轨而全盘西化,通过我们的双手构架文化的立交桥;

“模糊界限”—不受文化、画种的束缚,不择手段地发展创新中国画的新笔墨;

“脚踏实地”—不讲玄学、不尚空谈、不受一些所谓美术理论家的左右,多出作品。我的艺术之路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步:上世纪80年代初期—起步阶段。“文革”后期的我结束了行政事务,调入江苏省国画院重新寻找传统、自我、生活。这“三个寻找”为我以后的腾飞拨转了航向。

第二步:上世纪90年代初期—笔墨阶段。这时期我注重中国画家所特有的文化积淀、注意诗、书、画、印的全面发展。练手、练意、更练心,对中国画的文学属性和内外美互补的丰富含量,到笔下的唐诗宋词意境画的表现使自己的传统题材绘画达到驾轻就熟的地步。

第三步:世纪之交时期—创新时期。带着近40年从艺经验和坎坷,面对新世纪的重新定位和思考,1999年去欧洲、美国等地进行艺术考察,回首中国画,东方西方艺术非要碰撞不可,碰撞产生火花,火花产生辉煌,文化不仅接轨,还要继承。这古老的艺术非改革不可,非要“与时俱进”、“与日俱新”不可,因为太阳每天都火红,让中国画注入时代的新鲜血液,笔端必然会泛出炫目的灵光。

回首四十年的学艺过程,少年时代受楚汉文化、民间艺术的影响,进入校门又惊叹西画的神奇,进入画院又重新温习传统,感受江南文化的儒雅。中国和西方两大艺术体系一直在脑海里碰撞,“欧风汉骨”、“西学东渐”已成定局。艺术领域里的雄浑和秀逸、北派和“南风”、继承和创新,许多根本性的问题在不同时期凸现出来,使我有不同的感受。经过80年代的“寻找传统,寻找生活,寻找自我”,痛苦思变,兼收并蓄的三个阶段后,螺旋式的反复方使我的艺术逐渐得到升华。吾观黄河,为它的奔腾雄壮、气吞八荒所震撼,因而治印一方“熔魂铸胆”;又见残雪,为它的玲珑剔透、巧夺天工的残缺美所倾倒,又刻一章“行云流水”。雄中寓秀,方是真雄,秀中蕴雅,始是真秀。

传统是个大宝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习画之人必须有个全身心地钻进去揣摹、领悟的过程,但又必须再勇敢地跳出来。这也是李可染先生的观点。就像阿里巴巴去开门偷宝一样,心领神会地偷几件也够你受用一辈子的了,万不可晕头转向地出不来,否则会死在魔窟里。传统是为我服务的,不能背传统的包袱,不能做古人的“画奴”,要把东方文化的传统精髓发扬光大。

中国画艺术呈现出多元的局面,其发展的道路有多条,但只有一条最为稳健,且时间漫长,那就是继承创新。继承和创新是一对矛盾,万不可偏废一方。没有继承的创新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在不割断大文化背景,不革生宣纸命的前提下,我们的贡献则就凭才情论高下,或对前人小作增补,或另立门派的大起大落。无疑,用特有的毛笔和生宣,发展的难度犹如走钢丝表演,带镣铐跳舞。但只继承不谈创新,那是传统的“殉道士”,说实话,传统是没有底线的,今人超不过古人的功力,拾古人的牙慧过活没出息。且时代赋予笔墨的含量不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文人画的“减笔”写意时代已经过去,我们的时代在召唤符合时代特色的新中国画艺术。再说,传统是个大范围的概括,它不只是宫廷院体画、卷轴画,而是包罗万象的。我主张跨越明清,从先秦、汉唐,乃至原始艺术中汲取灵魂,扬我风貌,壮我国魂,同时我又主张越出国界,向世界上先进的、优秀的艺术学习,古典派、印象派、表现派,非洲原始艺术等都能激发、点燃灵感。我的欧洲风情写生就受其绘画的影响,把光、彩、点、面等意趣横向引入笔墨之中,从而冲破我原有的固有模式,使笔墨和色彩跃上一个台阶,初步把传统的图式向现代转换,重新确立自己艺术的价值取向。

作为当代人物画家,应“直面人生,拥抱时代,转换观念,创新笔墨”。前人留下的古装人物绘画遗产可以直接借鉴,驾轻就熟,而画现代人物难度就大得多。这些年我以军史组画为突破口,画了《马背上的歌》、《前夜》、《青青河边草》等,从选题到笔墨做了新的尝试。我国从古老的“农业文明”,走向“工业文明”,又随着发展走向“现代文明”,这必将在人物画这个时代的“敏感儿”身上得到充分体现。

天地间万物皆有气,气生阴阳,气生万象,“六法”深得奥妙,“气韵生动”列为首要。以自然万象溢我精神,使作品达到和谐、流畅、深邃。我的导师王学仲先生曾专门教我“倾注全神,心中有情,眼若无纸,下笔写气”。把外部世界的规律性通过艺术的符号,点、线、墨、彩巧妙地肯定地溅落在宣纸上,是自己先受感动后的宣泄,透出一种博大深情,使观众也感受人与自然的高度和谐,“天、地、人”的悄然合一,从造型到内在均达到赏心悦目。我主张“悦我耳目,美我心灵,奋我精神,壮我国魂,拥抱时代,回报人民”,“美”术以美感人,变形恰到好处。气息很重要,要有正大气,切忌小气,造型要整体,形体的边缘要很讲究,切忌琐碎。空白处要讲究,作画在有意无意之间,有意乃空间,无意乃笔墨。

紧跟时代的中国画艺术,在图式、笔墨的转化上,色彩的介入无疑使中国画更富有朝气和生机;新笔墨的涵量像浓缩的橘子汁,墨彩的交融,像醉人的葡萄酒。我近年力求引进色彩,拓宽道路,主张“以彩壮墨,不失本色”,“彩墨相佐,千变万化”。色彩的刺激量、运动感,那是文人画所欠缺的,面对缤纷的世界,只用一种墨色去表现,显得苍白无力。这道新课题使我对如何用色重新思考。中国人对色彩不如西方人敏感,且受朴素的老庄思想支配,一以贯之,化灿烂为平淡,追求清新淡雅的一种简约艺术效果,尽管想把墨分为五色,其实墨胜任不了色彩。今人在色彩的运用上必须避免几种误区。一是简单地运用,单线平涂式;另一种最为突出,则是“以西代中”,在宣纸上画油画。殊不知用彩如用墨,见笔见性,应惜彩如金。兴许和学过西画有关,我在创作中自然就把墨彩交织交融在一起,“以墨醒彩,以彩亮墨。”墨、彩混用、代用,互破互补、互衬相映生辉。总之把彩墨技巧当做新的笔墨技巧一样看待,其乐无穷。更重要的一点,中国人对色彩有自己的理解,大开大合,夸张概括,民间谚语中有许多独到的见解。不妨举个例子,钱松喦先生被画坛公认为创新大家,他在用色上则保持了中国人的传统色彩观念。《红岩》一画夸张的把石头画成朱砂红色,芭蕉叶开始填入石绿,顿觉土气,最后芭蕉叶勾勒后不填色而空白,在“红岩”的衬托下越显娇嫩欲滴。这种“无声胜有声”的互补借色手法对我们当大有启发。但在色彩的探索中:囿与开拓实践之经验尚少,许多新课题有个自我完善、成熟的过程。

(摘自2002年天津人美出版的《飞庐片羽》贺成诗文集)


(责任编辑:逸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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