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2-01 江苏省国画院 贺成 阅读:0 |
贺成 在乡间田野,在山区草堂,广袤的天穹之中,我经常看见身姿矫健的苍鹰高傲地飞翔。《逍遥游》中有鲲鹏展翅扶摇直上九万里之说。人类喜爱鹰的矫健凶悍,眼疾爪刃的禀性,并能驾驭它为人类服务,成为猎人的好帮手。我不是猎手,但喜爱它翱翔于天空,俯冲于原野的威武英姿。千百年来,许多画家以鹰入画,乐此不倦。爱惜生灵乃造化之功古往今来,韩干养马、善孖饲虎、白石养虾,画坛皆传为美谈。我常想若有此玩物豢养,乃人生快事也。 说来也巧,正值南疆的仲夏季节,我写生于喀什古道,一日漫步在白桦林中间,无意中救起一只受伤的小鹰。这种鹰属中亚种,多见于我国的西北地区,在猎人的眼中它的价值决不亚于哈密瓜、葡萄干,这种鹰,同伊犁马、天山鹿齐名。我在天山南北骑过马,坐过骆驼。但却没有“左牵黄,右擎苍”的经历。能得到一只小鹰异常高兴,须知小鹰可长成老鹰的。惊喜之余我仔细地欣赏着:它有扁平的脑袋、黑亮的眼睛,喙部似铁爪银钩,背部有黄褐黑斑,最漂亮的是那双黄腿,黑色的利爪紧紧地扣在地上,怒目斜视着我。我把它带回宿舍,两天的精心护理,小鹰很快恢复了健康,身体逐渐丰满,连羽毛也比先前鲜艳得多。它除爱吃生肉外,还爱吃哈密瓜,真不愧是新疆的鹰。我为之取名叫“沙沙”,它终于熟悉了我的声音,其神态也来了180度的大转变,由开始威武不屈地啄人,到张开口轻轻地夹着我的手戏耍。我们之间产生了感情。 一星期后我踏上归程的火车,为便于携带,我专门买个塑料纸篓装载小鹰,上面盖上硬纸,拎上卧铺,喂食喂水,倒也一路无恙。 车过郑州,午睡醒来忽然发现小鹰不见了,真急坏了我,难道多日之功,毁于一觉,让它飞了不成。这时只听后铺的妇女讲什么鹦鹉啄人。我急忙找过去,看见几名妇女的脚下,用红头绳拴住的就是我的“沙沙”。原来“沙沙”把腿上的绳啄断从篓内跳出,被小孩捉住,小孩的母亲为意外得到天外之物—活玩具而高兴,干脆用剪刀把“鹦鹉”的尖嘴剪掉,当然孩子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再看我的“沙沙”,此时没有往日的威风,萎缩成一团,嘴巴被剪得像个鸭子。 呜呼!简直令我哭笑不得。啊呀!孩子他妈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懊恨自己的不慎,整整一天守护在它的身旁。遭此大劫的“沙沙”双目半闭、不思茶水,撬开它的嘴巴喂食也无济于事。我盼望到了南京,喂药治疗,兴许会重新长出嘴巴,一切都会好起来,但眼见它日趋消瘦,站立不稳,恐难于支撑到底,果不然,车经过徐州的夜里,小鹰几声嘶叫,猝然死去。我可怜的小生命,我似乎觉得小小的灵魂缕缕飘向窗外,我的心碎了,我的鹰梦破灭了。我忽然又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是残杀它的刽子手,悔不该当初伤好没有把它放飞,使之回归大自然的怀抱,自由的翱翔。当晚夜不能寐,即为其祭文,记载了这十几天围绕幼鹰所发生的一切。 鹰之翔兮,负青天;振双翊兮,跨北海;遭劫难兮,呼不得;魂兮归兮,徒伤悲。 (发表于《时代》杂志) (责任编辑:逸博) |